思前顾后,杨嗣昌便把于望拿出来说事,以他作为理由,来阻止蔡国用人等的拍脑门决策。
在杨嗣昌的想法里,国朝难得有此空前大捷,一切当得小心谨慎,来保存胜利果实。
尽管国朝官军人数不少,但是不堪一战,其军伍的糜烂程度比起官场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这还是用倾国之力才养活了这班“兵大爷”,就算是破罐子,也不能破摔。
如今天下的局势可谓是危如累卵,朝野上下却并没有几个亮眼人。
正是大明这种优待文人的政策,造就了一批腐化、愚昧,但知追逐名利,以豪华服饰、奢侈享乐、游逸宴饮,竟相攀比的特权阶层,他们活在醉生梦死的另一个世界里,国家的兴亡变得遥远无比而且关他们屁事?
然而也正是这些崇尚清谈逸乐,纵情声色之徒掌管了国家大权,这些所谓的国之柱石、精英,对于国朝大运的日薄西山,国势摇摇欲坠将要崩塌视而不见,生眼如盲。
在这些搅屎棍的努力下,不但杨嗣昌的攘外必先安内的和谈计划化为泡影,他苦心筹谋的“十面张网战略”也因为洪承畴、孙传庭被调入京师勤王而使农民军死灰复燃,逐渐成为一张破网。
整体来说,大明在内忧外患之下,已经是被折腾了十几年,也已经是奄奄一息。
看着皇帝被鼓动的心动,一直温文遐迩的杨嗣昌肚子里大骂:狗/娘的!一班虚骄嘴炮不负责任之辈!要决战,在清兵刚入关的时候就可以决战了!然而,国朝就这些烂家底,要是一朝尽送,不出几年,自己就垮了!
不要看现在他们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什么四面合围,什么趁胜追击,什么一举绞杀,什么让鞑虏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这能办到吗?
如今大明各地武将军阀化日益明显,中央朝廷的威信力和掌控力大大衰弱。
强敌面前,很多地方武将都有保存实力,不愿打硬仗的心思。对于这种局面,朝廷对各镇总兵,往往只能以忠义激励,却不敢过份严责,就怕激出意外变故。
至于普通官兵大爷,他们“索饷”则强,赴敌则弱;杀良冒功则强,除暴救民则弱。
如果大明官军稍稍争气一点,让我腰杆子稍微硬点,老杨我何尝又不想痛快的痛击鞑虏,以此青史留名?
这个乱世的明军向来的作风就是先胜后败,不要看薛国观等人现在信心满满,但是只要一场大败,或者风吹草动,他们马上就是缩头闭嘴,什么责任都是一推二五六,置身事外。
此辈堪称亡国利器!杨嗣昌痛恨的心脏隐隐发疼。
“知道当时于望在率军回开平修整时,给本官书信发牢骚,最烦的是什么?就是明明隔了千里,却还在背后指手画脚的人。这种惨重的教训,本朝在萨尔浒大战就发生过···。”
“隔了上千里,对前线形势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对战局的变化更不可能及时作出适合的应对,凭什么要求在外的将帅听命从事?所以我汉家兵书有云: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这些还算好,更有一些惹人憎厌的,就是视前线将士性命为攻击筹码,不悯怜战士为国征战的忠勇,反倒用来攻取政敌。···每日就是在背后做各种龌蹉事,比如克扣军粮来掐死大军生存的命脉,比如不听号令差遣,坐视友军孤军奋战,他们只盼着朝廷官军损兵折将,半点仁心也无,···。”
听着杨嗣昌的滔滔不绝,崇祯的心也慢慢的静了下来。
于望,是他极为信任和希望寄托的人。
这样一个国之忠良,说的话自然是要重视的。
况且杨嗣昌说的话不无道理。
只是杨嗣昌嘴里说的有些人借葬送前线将士的性命来攻击政敌,自己为何一无所知?
听着杨嗣昌的竭力反对,崇祯叹了一声:“罢了!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眼前既然已经把军略军事大权一体交托与周廷儒,那朝廷剩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结果。胜则赏,败则罚,适时走马换将,以应新局。”
蔡国用刚想说话,却被杨嗣昌拦住。
“设制天下兵马总督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统掌各路兵马,以便及时应对军机敌情。要是对在外作战的官军还指手画脚,作何置督师?朝廷干脆直接遥控各路将帅好了。不过···”
说到这里,杨嗣昌话又一转,“如今我军新胜,锐气正足,是该驱逐鞑虏出关的时候了!此次只要小心操持,顺利驱逐鞑子出关就好,料得此次战争,我大明官军前后杀敌甚多,满清已经胆寒,再来侵扰已是不能,可谓能争取到几年难得的安定时间,···只是天津那里绝不能贸然决战,还是得相信在外周廷儒的判断。”
看到崇祯皇帝已经同意了杨嗣昌的说法,蔡国用大为恼怒,只是这种人争功夺权是老手,但是让他真正的顶着皇帝的心思反着干,那是万万不能的。
于是,他眼珠子一转,转而攻击杨嗣昌的治国政策:“如此说来,杨阁部心意已定,终究是要对鞑虏决议主战了?”
杨嗣昌的政策,天下皆知,那就是他主张和关外主和。
对于这种情况,早先在京师的朝会上就有过一番吵闹。
时清兵劫掠京师东南,工科给事中范淑泰质问皇帝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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