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距离上次汉家军夜袭宛平大捷后,一晃又过了十来天。快十一月了,天气越发的冷,原野上不时刮着寒风,空中飘下的雪花也开始连绵不断起来。
汉家农历的十月末己近后世阳历的十二月初,特别是这大明的北方地带,更是天气冷得早。本来这宛平城外一到风天,就是漫天黄土舒卷,如今开始下雪了,倒是好事了,因为这北地的冬天干冷干冷的,那些雪花落在地,不会让地面泥泞,只会将所有道路、土地冻得结实坚硬。
这日,天色已经晌午,但是没有太阳,乌云如铅块一般的低沉。天地间似乎静静无声。
宛平城外,忽然蹄声响起,七八散骑从南方沿着官道直奔过来,队伍中只见这伙人是个个盔甲鲜明,一身制式大红明军战袍,其中一人还打着一面鲜红的旗帜,旗帜在迎风狂奔中如活物一般席卷飘扬,不时发出哗哗的声响。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宛平东门外,在隔着几百米的校场外,正是卢沟桥。宛平城这段时间一直在汉家军的掌控中。不比明地其他城池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整天紧闭城门,宛平一带是每天到处洒出了暗探和侦骑,方圆几十里地,所有动静莫不掌握的清清楚楚。
所以相比其他明军把守城池的一日数惊,宛平城平时是照样大开城门,每天不时还有官兵开出城池操练。
此刻,在东门外值守的汉家军有一个小队,官兵们在寒风中操持兵器肃立不动,看到这一小伙骑兵的到来,他们纷纷排开了阵型,保持戒备,其中队正在一护卫的伴随下,高高举起右手,示意来者下马接受检查。
他们是值守城门的官兵,在这个战时,突然来了这么一伙散骑,换在其明军来说,早就忙不迭的关闭城门,如临大敌了。而值守官军的队正却是似乎见怪不怪,因为近段时间,军中兄弟骑兵每日出城侦查的小队太多了。
况且,城外几十里的原野上虽然明面上看着死寂一片,实际上还不知道埋伏了多少暗探和游骑,如果这伙散骑是奸细,万万跑不到城门底下。
不过,必要的严格程序还是要走的,值守的队正一声大喝问道:“壮志!”
下了马的这伙官军领头的回应:“平贼!”
他们彼此对应的是正是今日的军中口令。值守队正点点头,敬了个礼,又道:“取出腰牌!”
这伙散骑个个取出自己的腰牌,一溜的黑色,让首领全收了,然后递给了那队正,那队正收了,亲热的道了一声:“诸位兄弟,请稍待,等核实了尔等身份,才能放行。”
散骑首领点了点头,随行的众人皆是一脸风霜,他们个个稳稳的站在地上,虽然不时有刮骨的寒风兜来,他们却是一点没有不耐烦的神色。
纵观这伙七八散骑,人人战袍严整,肩头上俱都是一杠一星,赫然都是队正职衔。汉家军里,等级森严,上下尊卑有序,平常战兵见到了长官莫不是条件反射的立正敬礼。
队正职衔虽然在汉家军里是最低级的军官,但也可谓是汉家军的中坚力量,其地位之尊荣,也是举足轻重。在普通战兵眼里,这队正长官就是自己可以依靠的一座大山。
队正军官平时在军营里就威风的不行,眼下这伙散骑人人级别都是队正,也难怪这值守军官亲热的口称兄弟。
而且在值守军官眼里,这一溜散骑人人居然都是队正军官,不用说,自然是汉家军里大名鼎鼎的情报局特工了。
今天归城的这伙情报特工组不是别人,正是李有民所部。至于野外侦查,他们为什么要旗帜鲜明的穿上明军战袍,原因也是简单无比。
原来自从于望率兵夺回宛平后,接下来这十来天,在宛平郊外,撒出去的夜不收们和情报特工都陆陆续续遇到一些清兵哨探。
起先这些清兵的哨探骄横不可一世,他们看到汉家军游骑,竟远远的就主动奔袭。双方哨骑个个都是自诩强横无双,在野外当真是好一顿较量。
然而,这些清兵哨骑每每和明军接阵,虽然有时候看着明军人少,但是在明军的雷霆打击下,很多时候都是人多的被人少的的围杀。
清兵哨骑万万没料到宛平这些明军夜不收竟如此彪悍,屡次厮杀,屡次吃亏,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宛平明军夜不收不好惹的名声远远传开。
在清骑惨痛的教训里,其中明军打扮成老百姓装束的哨骑其厮杀更是格外的凶狠和犀利,每次遭遇战,己方除了留下一地尸体,连根毛的收获都没有。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清兵哨骑在野外凡是看到可疑的,普通明国百姓装束的游骑,他们当即是奔得远远的,甚至连若即若离的周边远远窥视也放弃了。
如此一来,情报局特工们一身普通百姓的服饰反而成了显眼的标志,这几天李有明一组人索性大张旗鼓的,明盔亮甲的出动执勤,倒也是诱骗了一伙“不长眼”的清兵哨骑来送死。
李有民一伙并没有等很久,很快只听城门上响起竹哨三声,城门值守队正又是捧了腰牌过来,大声道:“有令放行!”
在进入城门甬道中,李有明众人面对的是两列执勤官兵的集体敬礼,其他人都是随手严肃的回礼,只有组员周舟挺胸凸肚,得意洋洋。
汉家军平时伙食供应是没说的!尤其是对着这些军中的精锐特工,更是全天候二十四小时有伙房小灶随时保障。
李有明一组人刚刚入城,就被一传令兵带领到了一个土房里。这个房屋里,屋角两个炭盆正熊熊燃烧,驱散了凌冽的寒气,并且房间平地里还燃起了一个大泥炉,泥炉上架着一个硕大的大锅,锅里正腾腾的翻滚着肉食。
这伙人一进去,卸了衣甲后,立时热闹起来,七八人纷纷挤在一起,围坐火旁,一边烤着温暖的炉火,一边喝着热腾腾的肉汤,大碗吃着大块的肉块,个个都是欢声笑语。
锅里的肉块都是马肉,上次夜袭宛平,汉家军倒是收获了不少战时被击毙的清兵骡马,前后算起来足有七八百匹。
汉家军先前本来就感到手中粮草吃紧,有了这大批死去的骡马,当真是帮了大忙了。尤其这个时节,新鲜肉食格外难得,于是辎重营的官兵们老实不客气的将这些死马死骡收集起来,就地处理,剥去皮毛,砍去不要紧的地方,留下大块的肉食。
也幸好,如今这个时节,气温极低,倒也不愁肉块腐烂。
“舒坦,真他娘的舒坦!”
周舟狼吞虎咽,将一块块马肉往口中直塞,一边口中含糊不清地道:“还是咱汉家军好,天天有肉吃!”
看着他吃得满嘴流油,组员老孙狠狠的咀嚼着嘴里的马肉,不甘落后,在拼命咽下了满嘴的肉后,才舒口气道:“马老爷啊,马老爷!平常都是老子伺候您,这风水轮流转,也该您伺候伺候我了罢!要是再来点酒,就是神仙日子啊!”
老孙平时除了是一个强悍的战士外,同时还是个酒鬼,这出征多时,早己嘴谗之极。虽然他吃得是吧唧有声,其实在酒虫的勾动下,连带那马肉吃在嘴里也没多少味道。
为首的李有民眼睛转了一圈,看到众属下个个大快朵颐,精神状态好,颇为满意,沉声道:“不用急,吃慢些!个个饿死鬼投胎啊?老孙,要喝酒还不简单?等这次出征打跑了鞑子后,你还不是想喝多少喝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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