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棠抬眸看去,安凌陌着盘领窄袖的绛色衣裳,襟前绣了龙纹,腰间是玉佩革带,戴了二龙戏珠的翼善冠,看样子是刚下朝回来。
苏鸢转身,福身行礼,“参见陛下。”
安凌陌大步走过来,垂眸看着她,低声道:“免礼。”瞥过李愿一眼,李愿会意,不动声色地屏退了众人。
“那日咸福宫你走得急,朕都没能同你说上话。”安凌陌有些惋惜。
苏鸢只作听不懂,“陛下有何吩咐,差人来知会一声便是,臣妾必当尽心竭力。”垂着首,鼻尖是安凌陌身上淡淡的龙涎香,直蔓至她心底,仿佛落了两三点冷雨,心头一颤。
安凌陌唇角一勾,身子贴近,抬手轻抚她的鬓发,“你避朕如避洪水猛兽,如何尽心竭力?”
苏鸢抬眸,安凌陌正含笑望着她,那样好看的眉眼,放在金陵城内也是侧帽风流,半点不输彼时潇洒俊逸的独孤郎,沈腰潘鬓也不过如是了。
“臣妾不敢。”苏鸢凝视着眼前人轻声道,缱绻如杏花烟雨。
东风卷过,一树梨花簌簌地落,落至他衣上染了花香,雕龙漆金宝座上遥不可及的天子也跌落红尘中。
“怎么不戴朕送的簪子?”他在漫天花雨中柔声说着,口齿噙香,浅浅一笑,眼底便有潋滟波光漾开。
苏鸢怔然,心底是凌乱的鼓点,吵得人片刻不得安宁,不然尚不知痴痴地望着安凌陌到何时。
“陛下所赠,臣妾珍之重之。”
苏鸢垂首低声说着,心慌意乱,满目春光映得面色绯红,抬眸看安凌陌一眼便无所遁形。
攥着衣衫的手被安凌陌轻轻握住,听到他声音清冽,“那簪子上的小字是朕亲手刻的,费了许多功夫呢。”带了三分稚气,兴冲冲来邀功的小孩子一般。
苏鸢心上莞尔,依旧疏离恭谨道:“陛下有心了。”
安凌陌淡淡“哦”了一声,有些颓然。沉默了片刻,又道:“刀子锋利,好几次都划到手了,现在还有小口子呢。”
依旧是孩子气,却偏偏有不知情识趣的人,郑重道:“万望陛下珍重,若为臣妾损伤龙体,臣妾难辞其咎、惶恐不安。”
安凌陌被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忿忿盯了苏鸢半晌,转身便走,拉着她的手正欲松开,便被紧紧拉住。
“陛下手上的伤还疼么?”苏鸢抬头看着他,面色绯红。
安凌陌怔了片刻,立马蹙起眉头道:“疼,可疼可疼了。”摊开右掌伸到了苏鸢跟前。分明已好全了,连一丝疤痕都寻不着了。
苏鸢颊边有笑意嫣然,如子夜昙花一瓣一瓣绽开,右手轻拍在他摊开的手掌上,“太医院能人众多,必可为陛下解忧。臣妾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同陛下在此耽搁了。”福过身不待安凌陌言声便离去了。
安凌陌望着她的背影浅笑,轻轻合上右手,仿若地老天荒都握于掌中。
画棠在远处瞥见自家主子走来慌忙跟在左右,上上下下都打量一遍,只瞧见苏鸢唇边多了一抹笑意。
苏鸢踏入停放香絮和臻儿尸体的屋子,有内侍慌忙行礼,“奴才给娘娘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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