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细雨不歇,反倒愈发缠绵起来。
苏鸢正倚在一张美人塌上百~万\小!说,画棠走来,摘下旁边高几上的琉璃灯罩,剪了剪烛芯,对苏鸢道:“快子时了,娘娘赶紧歇着吧,仔细伤眼睛。”
苏鸢盯着书漫不经心地应着,“不急,”又想起什么来,抬头望一眼窗外,“雨停了吗?”
画棠偏头看一眼,道:“还没有,恐怕得下到明日。”
正说着,门上响起“笃笃”声,紧接着,是安凌陌的声音,“鸢儿。”
苏鸢慌忙起身下地,更深夜重,还下着雨,他怎么来了?
画棠去打开门,只见安凌陌独自站在廊下,旁边连个撑伞的内侍都没有,身上都被浸湿了。
苏鸢赶忙将他迎入屋内,蹙着眉问:“陛下怎么这么晚过来了?李愿怎么没跟着?下着雨也不知道撑把伞,受了风寒可怎么是好?”边说边替他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画棠快去熬碗姜汤给陛下祛寒。”
安凌陌笑着说:“走到素眠轩,看殿内灯还亮着,就来瞧瞧你。”
“身边怎么也没人伺候着?”苏鸢回身将解下的湿衣裳搭在檀木椸架上。
安凌陌拿起苏鸢扔在塌上的书翻看,“好不容易避开他们的,成天跟着着朕,一言一行都要记在起居注上,怪烦人的。”
苏鸢闻言说:“那也该挑个日子,这下着雨呢,陛下总该顾着点儿身子。”
画棠端了姜汤进来,将那只青花缠枝纹瓷碗搁在桌上。安凌陌穿着月白交领中衣,自顾自在桌前坐下,捏起碗边的小勺一口一口喝着。
苏鸢也在桌前坐下,“虽是微雨,可淋这一路,湿寒入体,总归是伤身,还是宣太医来看看吧。”
一碗汤早见了底,安凌陌依旧垂眸专心致志地盯着那空碗,一言不发。
苏鸢轻唤:“陛下?”
一旁的画棠亦察觉出异样,小心问:“奴婢再去为陛下盛一碗。”
安凌陌忽地抬眸看着苏鸢,清俊的眉眼,神色动容:“鸢儿,你肯同朕说这些,朕淋的这雨便值了。”
都说天意弄人,果真不假。你剔骨剜心都换不来一个人的怜惜,可另一个人得了你一句关怀便如获至宝。任谁都求不得一个完满。
画棠收拾了碗勺就知趣地退下了。苏鸢静静凝视着安凌陌,心里疼得厉害。
她是江湖人,刀光剑影快意恩仇惯了的。于祁皓,前世为恩,今生为仇,再怨再恨都淋漓痛快。可她欠安凌陌的情债却是生生世世都还不清了。
左右成了一笔还不起的糊涂账,她便索性欠着。心安理得地受着他的好,心安理得地对他的心意视而不见,心安理得地疏远他伤他的心,心安理得地利用他为自己复仇。
本该万无一失的,可她自己也想不清楚为什么有时候还是莫名其妙地想哭,就像现在。
苏鸢慌忙别过脸去,冷声说:“时候不早了,陛下快去就寝吧。”今夜,安凌陌只能是留在素眠轩了。
安凌陌微微一笑,坐到床边问:“你还不歇着?”
“臣妾想再看阵子书。”苏鸢低眉说道。
“哦?”安凌陌一挑眉,“你点着灯,晃得朕睡不着。”
苏鸢语塞,低着头不知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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