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没死……”
“为什么没死……”
“头为什么没有碎掉……”
雄霸站在一堆凌乱的青叶中,不停地以脑袋撞击树枝。
它此时深处一丛古胡杨木的枝叶间,浑身皮肉淌血,右翅到脊背上,一道被撕裂的皮肤像是披风一般耷拉着,鲜血汩汩而流。
身侧,胡杨木苍劲虬结的枝条,绽放新绿,碧翠的嫩芽和蚱蜢翅膀一般的翠绿叶片,十分喜鹰。
若不是那滴滴嗒嗒的淋漓鲜血,以及一只垂头丧气、萎靡到了极点的秃毛鹰,这个地方会很美。
雄霸身形跌撞。
它几乎死去。
但它终究没死。
没死,就要继续活着。
这个事实令它十分憋闷。
它已经失败到连撞死都不能的地步了吗?
背上很痛,刻骨铭心的痛。
但剧痛的同时,也令它隐隐有了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背上那道触目惊心的撕裂上,似乎撕开了它心中的一个怪结,有清新香气从那个裂口中,喷涌进来。
原来,跌落到了谷底,竟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在今天之前,它很怕自己面临今天的这个地步,但当它终于混到这个地步,却好像也没什么了。
它已经不指望自己还能再飞了。
它仰头,看着天穹之中,铺天盖地的鹰群正在展翅翱翔,咧嘴笑了一下。
它不配做一只鹰。
以后,就不能再以鹰的姿态活着。
做只鸡可能也很好,它老早就想做只鸡了,可是鹰的身份、鹰的模样、鹰的血与骨,逼迫着它不能像鸡一样活着。
但是现在,无所谓了。
那个向往做一只雄鹰的雄霸,已经死了。
对此,它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鸡是怎么吃东西的?
啄?
它歪头,想起曾经猎食鸡鸭的时候,那些土鳖在土壤里刨东西吃的模样,于是伸头向着身边的一颗染血的青芽啄了一下。
很令它不可思议地,这个啄的动作,异常顺利。
甚至可以说是完美。
比吃耗子的时候,怎么嘴脚并用去撕也撕不烂要爽利多了。
那粒染血的青芽,轻轻松松就掉进了它的嘴巴里。
它吞下去,感觉到了血腥与苦涩。
它向第二粒染着斑驳血迹的青芽啄去。
苦涩中,带着一丝丝的香甜。
它伸头,四处环顾了一下。
这个地方,很适合自己做鸡啊。
它偏僻,远离了喧嚣,自成一统。
如果自己躲藏在这里,将会没有一只鹰知道自己在这里做鸡,也没有一只鸡,知道自己原来是一只躲在这里想要做鸡的鹰。
多完美。
这地方,收拾一下,就更好了。
有很多血在这里。
甚至有人类以及炊烟和火苗的气息在弥漫。
不过人类的气息,似乎在一丝丝消散,以作为一只鹰的鼻子,都快要闻不到了。
只是……
它扭头,看着自己周身的淋漓鲜血。
那些鲜血溅染在青叶上,也溅染在树枝树干上,在阳光的照射下,透过青翠的绿意,十分惹眼。
它的头,它的背以及翅,一阵又一阵地传来晕闷和疼痛感,但血已经快要止住了。
它在自己四处浸染的鲜血中,闻到了一丝丝不寻常的味道。
难道自己真的适合做鸡?
不然怎么会有鸡血的味道?
血与骨正在向鸡转化?
“哦呵呵……”
它大惊失色。
几乎大笑出声。
在鹰群中混不好,原来老天是想让它做鸡。
如果自己出现在鸡群中,那还不……顶天了?
我的天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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