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梗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最后大喊一声:“我贾棒梗回来了。”
这声音如一计春雷,惊醒了无数人。
明陵大队慢慢沸腾了,家家户户开始拉亮电灯。
手电、火把慢慢向山道汇聚,汇成一条迎接游子归来的康庄大道。
7年了,他死里逃生,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到这魂牵梦萦的地方……
最先到山顶的却是看守玉米、甘薯等大春作物的社员。
棒梗一听脚步声,大笑道:“黄大舅、黄二舅,今天轮到你们看守庄稼了?”
黄铁锁打灯一看真是棒梗、闭着双目的棒梗,七年未见,他似乎没多少变化,好似一个少年。他于是大声说:“好啊,太好了!真是你这个臭小子!”
黄银锁一听哥哥的语气,忙拦住他,“大哥,你该不会揍他吧,那我可不依你。”
棒梗心里好笑:你们几百个人也打不过我,只听说黄银锁继续说:“大哥,咱们队、咱们大队、甚至咱们乡现在的好日子是因为谁,还不是棒梗吗?咱们以前犯了错,现在可不能再犯错了。”
黄铁锁闻言哈哈大笑,“二弟,我哪会打他,我也感谢他,打心眼儿里佩服他!再说以前都打不过,现在咱们都老了,更不是他的对手。如今很多事情我想明白了,棒梗,舅舅感谢你对我们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棒梗闻言客套了几句。
黄银锁高兴地说:“棒梗,你这次死里逃生回来,我妹妹他们全家、聋老太太一定高兴得不得了!”
棒梗一听没提他奶奶,于是惊异地问:“那我奶奶呢?”
黄银锁刚要回答,黄铁锁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大声喊道:“
秦闽如和张忠民异口同声地回答:“是我们。”
说话间,他们又近了几米。
棒梗一听高兴地喊道:“舅舅、小姨夫,你们好吗?好像你们的身手又精进了。”
秦闽如更年轻,工作比张忠民少些,身手更矫健,更快来到棒梗身边,抱着他喜极而泣。
当妹夫也流泪时,他不由放声大哭。
黄铁锁兄弟们不十分明了妹夫二人失而复得、悲喜交加的心情,劝慰起来。
好一会儿,二人在黄银锁一句“两个干部哭哭啼啼以后如何领导社员”中停了哭泣,继而为谁背棒梗起了争执。
棒梗知道舅舅发现了他的失明,想着舅舅年轻、身手好,就让他背负。
下弦月升起来了,山间小道崎岖不平,可难不住明劲后期的武林高手。
不多时,三人在山脚遇见二外公领头的众多乡亲,难免大家又是一阵抱头痛哭。
张忠民接着背棒梗,在队里大槐树下晒场处,他驻足了,对棒梗说:“棒梗,乡亲们来了很多,你要不要跟大家说几句?”
棒梗。利益思考便欣然同意了他站在戏台上,轻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我是棒梗本想悄悄的回来,不耽误大家的休息,哪知道一时兴奋,大声惊扰了大家。在此我先向大家道个歉。”
声音虽轻,晒场每个人都听得无比清晰,欢呼声卡在嗓子眼,就是发不出来,于是纷纷鼓掌。
棒梗心里觉得奇怪,接着说:“弥补我的过失,我决定明天买两头猪宴请乡亲们。”
棒梗觉得此时应该有掌声,可是全场鸦雀无声,反而渐渐有了抽泣之声。
秦效贤强忍悲伤,拍拍张忠民,大声说:“棒梗远道回来,身体比较疲惫。大家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有些地块我看苞米都熟了、该收了,回去眯一会儿就该出早工了,大家请回吧。”
见乡亲不走,他示意张忠民先走。
张忠民问道:“二叔,我们回哪里?”
棒梗和秦效贤异口同声地说:“回我家。”
棒梗笑道:“二外公,今晚我先回去看奶奶,明天清早去看二外婆。”
秦效贤想起自己听闻棒梗回来,本来想和老伴一起来迎接外孙,但老伴儿担心控制不住会当场痛哭,便去找大嫂了;于是他无奈地说:“去棒梗家。”
张忠民于是慢慢向棒梗家走去。
秦闽如赶紧回家,见到跪在祠堂正中的父母婶子,哭道:“爸,棒梗回家了,咱们怎么办?”
秦效忠叹息道:“还能怎么办?实话实说。老婆子、弟妹咱们赶紧去。”
此时,棒梗正在催促张忠民走快些:“小姨夫,你都快把蚂蚁踩死了,快点,我想早点见到我奶奶。”
张忠民闻言走得更慢了,眼泪淌得更多了。
可路程很短,他们最终到了。
棒梗凝神倾听,家里有几道呼吸声,唯独没有他奶奶熟悉的鼾声。
他知道现在是小暑节气,胖胖的奶奶会在这里避暑,她怎么不在呢?他于是焦急喊道:“奶奶,我是棒梗,我回来了,您在哪里?”
聋老太太被惊醒,大声叫着:“若芷,快去开门,好像你大表哥回来了。”
一阵少女叽叽喳喳兴奋的声音传来,门很快打开,三道靓丽的身影扑向棒梗,被秦效贤的咳嗽声止住了,齐齐叫人:“二外公、小姨父,大表哥……”
棒梗高兴地说:“若萱你们过来让大表哥摸摸,长高了没有?”
年龄最小的若菊见棒梗一直闭着双眼,好奇地问:“大表哥,你的眼怎么了?”
棒梗平静地说:“我眼睛被强光了照瞎了。”
说完,他伸手摸摸若菊头和脸,夸赞道:“若菊真长高了,还很漂亮。”
接着,他摸摸若萱、若芷,“你们怎么哭了?表哥回来,你们该笑。”
他不说还好,一说三个表妹哭出了声。
这时聋老太太出来了,叫棒梗进屋说话。
若菊牵着棒梗的手一起进屋,刚坐下,外公外婆到了;免不了又是喜极而泣、悲从中来。
棒梗等众人平复心情后,问道:“我奶奶是不是有急事回城了?”
话音刚落,屋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渐渐哭声复燃了。
好久,聋老太太抹了一把眼泪说:“还是我这个老不死的来说。棒梗,自从你七年前失踪以来,你奶奶暗里始终牵挂你,胃口不好,身体渐渐消瘦。四年前,张骄带着什么卫星片子,口口声声说你殉国了,你奶奶就被气走了。”
棒梗的心犹如被人狠狠捏了一把,喉头一甜,差点吐出血来,被他强行压抑住。
大队不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院里窗外站满了,有人大喊:“棒梗,听说是你媳妇儿气死了你奶奶,你将怎么报仇?”
是啊,一个是世界上最疼他的两个亲人之一,一个是他爱恨交织的情人!
他对准那人的方向,猛地睁眼,惨白的眼珠似有光线射出,那个老六顿时被吓得大喊一声“鬼呀”,昏死过去。
老六身边的人遭了池鱼之祸,心剧烈地跳动不已。
棒梗赶紧闭上眼睛,嘴里说道:“这事儿主因是我!是我奶奶太疼我了,我的失踪让她忧思成疾、郁结于胸,张骄的话可能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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