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谢嘉煜撑着身子坐起来,半途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咳出了血。
元辰严下意识向前倾身,目露担忧:“嘉煜,你感觉好些了吗?”
谢嘉煜脸色惨白。刚刚虽然动作幅度小,但腰间的伤口还是裂开了。
元辰严低喊:“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别乱动!”
说着,他侧过身,急忙唤来门边的下人,让他们再去请大夫过来。
谢嘉煜心中挣扎片刻,最终碍于现实无可奈何地躺了回去。
元辰严负手长叹:“真是无妄之灾啊。”不过,也幸好嘉煜他反应及时,没有被人砍成两截。
死去的百姓大多面相狰狞,元辰严想着,心中的愧疚又如潮水般涌来。
“嘉煜,都是元叔想错了。”
谢嘉煜沉声:“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发生此事,元叔不必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
元辰严闭着眼痛苦地摇头。
说着话,门扉被推开,大夫背着药箱走了进来。
想到此时自己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在身上动作,谢嘉煜不禁蹙起了眉。
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陷入如此令人尴尬的境地。
谢嘉煜动作僵硬,幸而老大夫动作干脆利落,很快便换好了腰间的白布。
谢嘉煜神色十分的不自在。
元辰严转头看向他:“嘉煜,我还有事,今日晚些再来看你。”
谢嘉煜轻声道:“元叔,你尽管去,不必挂念我。”
人走后,屋中又只有了他一个人。
谢嘉煜闭上眼,回想着事发时的惨然场景。
他同一名军士经过多日的相处,已经成为了可以交心之人。是以,那个黑甲军不介意他一直跟在他身边观察自己身上的情况。
谢嘉煜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突然发狂的人砍到的。
当时,砍刀深深没入了他的腰腹,锋利的刀刃绞着他的血肉,谢嘉煜前所未有的痛苦。
只要那把砍刀再移动两寸,谢嘉煜觉得自己会被拦腰砍成两截。
幸好,当时那个军士身旁还有一个同行的人,察觉到不对,他立刻抡起一根棍子将发狂的人击倒。
谢嘉煜昏迷的时候,砍刀还横在他腰腹间。
他不知道那个救他于水火的人如今怎么样,他只记得,那个人好像也进入过那个诡异的阵法中。
想着想着,事发时腰腹间的疼痛好似穿越时间和空间又找上了他。谢嘉煜额头渗出了冷汗。
离开谢府后,他的生活真是精彩纷呈,丰富多彩。
忽然有人轻敲门扉,谢思行回过神,一个轻灵的声音响起:“我进来了。”
言出法随,孟楚说完便推开门走进了房间。
鼻间是浓郁到让人晕厥的药味,还夹杂着一丝丝的血腥气,孟楚向床榻之人望去。
谢嘉煜正睁着眼百无聊赖地盯着床帐,听到动静,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吝啬地收回了淡漠的眼神。
“你醒了?”孟楚是个达观的人,毫不关心他的臭脾气。
是一句废话。谢嘉煜声音如蚊呐:“嗯。”
“你现在正在慢慢痊愈,真是太好了。”谢嘉煜的脸已经恢复了一些血色,孟楚有些高兴。
“好什么?”谢嘉煜心中的郁闷无法排解,“我没死,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孟楚走近,弯腰坐在了床榻一侧的圆凳上,轻声道:“你没死,这已经比很多人好了。虽是重伤,但总比再也睁不开眼睛好上太多了。”
谢嘉煜听的心堵:“我谢谢你的安慰。”
孟楚弯唇无辜地笑,转了话题:“虽然我们两个并没有太多交情,但总归说过些话。我来看你,你应当不介意吧。”
谢嘉煜睨她。
“哦,你若是介意,我以后尽量少来……”
“你都来了,还说这些话做什么。”说完,他冷嘲,“我又不是心思狭隘之人,介意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做什么。”
孟楚轻轻点头。
屋中静默了好一会儿,熟悉的沉闷又席卷上谢嘉煜的心头。
他侧眸:“你怎么不说话了?”
孟楚心情有些低落:“这十几日,城中死了好多的人……我头一次见这么多的死人,而且……”死相很惨烈。
她心里接受不了。
谢嘉煜煞有介事地回她:“你是要当大夫的人,以后还会见到更多的死人。”
“我又不是仵作,见那么多死人干什么?”
谢嘉煜噎住,好一会儿,他别扭道:“这种事情,以后大概不会发生了。”
孟楚秀眉微蹙:“那日,谢大哥和他那些同门来到这里时,我听到知州大人说了许多的话。”
身边之人的声音轻轻的,似有抚慰人心的功效。谢嘉煜转眸看她:“什么?”
“我从没有接触过农桑之事,如果两年之内不下雨、不下雪,后果会很严重吗?”
谢嘉煜觉得躺着的姿势太难堪了,忍了忍,背转身回应起身边之人的话。
“史书那么厚一叠,我从未在典籍中看到相关记载。这几年,事情好像发生变化了……”
谢嘉煜的声音渐小,孟楚还以为他有了乏意,可扭过头,却见他转过了身子背对她。
“你什么时候转过去了?”
“……”谢嘉煜转回话题,“这么长时间都不下雨的后果,很严重。没有水,麦子和稻米都会干枯。泉州近些年的收成少了很多。”
“谢大哥还说了一件事,那个阵法好像会让城中所有的草木都枯萎,他说这种状况好像会持续一年。”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话题沉重,两个人又静下来了。
许久,孟楚红着眼低叹:“这些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细数过来,没几件好事。”
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哽咽。谢嘉煜愣了愣,终究又翻转过去身子。可看了她好一会儿,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出声安慰。
“好像也有一件好事。”
“什么?”谢嘉煜害怕她哭出来,立刻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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