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刘姥姥面色挣扎,她本是家里贫难没办法,这才来荣府求个活路,谁想识得的人去了牢里,连门都进不得,心头失落难当,又见刘毅年岁不大,却是十分和善,一咬牙,折身纳福:
“太爷既这样说,我也就不去了。只是我是来拜见府上太太的,我家早些年与她家连了宗,这才来拜会,想着我是个乡下庄户,不好直接登门,就先来拜会太太陪房,不想竟有这等事,不知太爷是府上那位老爷,烦请通报一声,老身在这儿给您稽首了!”
说着,刘姥姥又要跪下,刘毅忙扶住她,笑道:
“这有何难!左右一句话的事!老人家莫要多礼,我才多大,你这可是折煞我了!”
一边说着,刘毅看向了荣府大门,那几个门子早就见到这一切,想起方才对刘姥姥言语无礼,又怕又悔,三步并作两步齐齐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见此情形,刘姥姥哪里不知道自己这是遇见了真神,心头虽喜,但谨慎之心也提到极点,悄悄往边上退了两步,让开了那些磕头的门子。
刘毅察觉出来,却也不理会,只扫了眼几个门子,见最后一人略有熟悉,似是头两次来遇见的那个,顿时乐了,
“呦呵!又是你!头两次你没通报成,这次就劳你跑跑腿了,去告诉琏公子,他有个亲戚来访!”
“哪敢当得太保爷爷一声劳字,小人这就去这就去!”
说罢,那门子急忙起身去通报,来到贾琏夫妇住处,正好撞见来旺,将事一说,来旺急忙去禀报,却是遇见出来倒水的平儿,将事一说,平儿忍不住啊呀一声,
“怎的来的这么早!帖子上只说早来,也不说这么早!真真是刚起就要开门!”
一边说着,平儿进门告知了贾琏夫妇,二人一听除了刘毅,还有亲戚,心下纳罕,但不敢耽搁,忙穿上鞋子,一个出门迎客,一个去向后宅通报。
却说贾琏急匆匆奔向门口,一路不敢耽搁,不消片刻就来到正门,一边招呼着小厮们将正门打开,一边理了理衣冠,待见到刘毅后,也没管其身后的刘姥姥,笑着躬身一礼,
“伯爷,有礼了!快快请进!”
刘毅瞥了眼身后的刘姥姥,上前将贾琏扶起,笑道:
“我原想着用过早饭再来,可你看,”
说着,刘毅瞧向了街口,贾琏顺眼望去,只见成群的百姓围在街口,连宁国府门前都有不少,自他长大以来,哪里见过家门前有过这些人,心下惊诧,也瞬间明白刘毅为何来的这么早,不由得叹道:
“还是伯爷有先见之明,若白日出来,怕是动也动不得!伯爷,请进吧!”
“我就不进了,还要去恩师府上,这儿人这么多,一会儿怕真走不得!琏公子,这儿还有你家一个老亲。”
说着,刘毅让出刘姥姥,贾琏见她衣着简朴,相貌粗鄙,分明是乡下人,暗道我家怎会有这门亲戚。
“伯爷,这位是?”
“这位老人家是府上王太太的老亲,早年与她家连了宗,今特来拜会,老人家,琏公子的夫人就是王家女儿,说来你们不是外人!”
一听这话,刘姥姥连忙上前向贾琏施礼,
“琏公子见福了,老身王刘氏,也没个名字,都唤我刘姥姥,家里早些年是与太太家里连了宗的,今日巧来进城,特意前来拜会!”
贾琏心里活泛,知道刘姥姥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放在平日,随意给个十几二十两也就打发了,如今有刘毅在,那还真不能怠慢,当下略一拱手,笑道:
“原是内子老亲,我尚且年少,倒也不认得姥姥,实是罪过,姥姥,快请进!”
刘姥姥口称不敢,瞧了眼刘毅,见他不动,也不敢抬腿,刘毅晓得她的心思,便道:
“姥姥,我是来接人的,不进府,你快请进吧。”
闻言,刘姥姥也不敢多问,低头随着一门子入了府。
“伯爷,还是进府喝杯茶吧。”
“不了,待定下日子,咱们再好好相聚!”
见刘毅坚持不进,贾琏也只好不劝,令一小厮进去通报,自己则陪着刘毅说些闲话。
不多时,几名健壮婆子抬着一顶小轿走了出来,旁边还跟着一丰壮高挑的丫鬟,刘毅唤来早就备好的车马,并亲自上前为其掀帘。
丫鬟司棋本要阻拦,但瞧见贾琏使了个眼色,就退至一侧。
“二姑娘,”
刘毅并未多看,只伸手轻笑道:
“我为姑娘充个矮凳!”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贾迎春有些发懵,随即又羞涩不已,长这样大,她还是第一次出府门,来之前贾母与王熙凤与她交代了诸多礼仪,这下轿便是一项,需得戴上遮面,再有丫鬟放好矮凳,才可出来,中间不得多看,鞋更不能沾地,她记了好久,一路不敢忘,谁想刘毅突然来这一出,倒是让她把一切都忘了。
见贾迎春一脸呆萌,刘毅心下又怜又叹,柔声道:
“二姑娘,将帽围戴上吧。”
得了提醒,贾迎春急忙戴上帽围,又持上绣花团扇,莲步轻移,走出轿门,但又不见矮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
刘毅笑了笑,将身伏下,伸出大手置于贾迎春脚下,
“我扶你上去!”
踩男子的手上车,贾迎春从未有过这等体验,也不曾听闻过,不,或许在某一次夜梦中,也有一位男子。
“这次却是真的了!”
贾迎春鼓足勇气,小心翼翼的迈出莲足,踏在手掌上,却又不敢使劲,见她这样,刘毅主动伸出了另一只手,
“没事的,我扶着呢!”
瞧着少年那英伟的面容,贾迎春双颊滚烫,不知怎的,竟生出一股勇气,身子轻动,就觉得像是飞上云端般,飞上了车马。
“二姑娘,进去吧。”
待司棋也上去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雍国公府进发,一路上人群如何拥挤,刘毅如何相劝,这些不提,待至雍国公府外,却见正门大开,守卫的士卒见刘毅到来,急忙一边通报,一边相迎。
不用多说,几名女子自行下了车架,刘毅当头,领着四女并着丫鬟进了正门,几人里,除却棠溪涓云外,另外三人从未来过雍国公府,见四周布置简素,下人婆子也没几个,心下好奇惊诧自不必表,待至正堂,刘毅示意几人稍候,抬腿就要进去通报,却听得里面传来一句话。
“都进来吧!”
闻言,众人齐齐入了正堂,刚一进去,就见雍国公袭着一身玄色四爪蟒袍,端坐于主位,方面长髯,虎目龙眉,端的是天神下凡。
“弟子刘毅,携几位姑娘,见过师父!”
朗声里,刘毅推金山倒玉柱的拜了下去,四女随礼,雍国公一捋长髯,抬手虚扶,
“都起来吧。”
几人闻声站好,雍国公摆手,示意刘毅退至一旁,扫量四女一眼,见其梅荷兰菊,各有千秋,不由得微微颔首,先是向着棠溪涓云道:
“涓云,你也算是老夫看着长大,让你予他做妾,实是屈了你了。”
棠溪涓云面颊微红,欠身道:
“女儿自知身子欠佳,嫁于伯爷做妾,女儿心中是欢喜的,父亲不必忧虑,唯望父亲今后珍重身体,莫要操劳!”
“好!好!有你这个女儿,老夫也算是圆满了!”
雍国公连连点头,又是看向了郑采荷,见其英气十足,飒爽利落,暗里点了点头,
“你的事老夫早有耳闻,老夫一生无子,只收了三子一女,这样吧,我也认你做个义女,若他以后欺辱于你,大可来寻老夫做主,你看可好。”
郑采荷自是愿意,顺坡就驴,口称义父,雍国公连声道好,又看向了贾家姐妹,
“老夫与小荣国代善公是旧相识,交情匪浅,他的孙女嫁于我的弟子做妾,老夫心里对他不住,你们都是好的,以后若受了委屈,娘家不管,也可来寻老夫做主。”
二女欠身道谢,雍国公将刘毅叫过近前,上下打量一番,慨然道:
“过得真快啊!去岁相见时你还是百户,如今却贵为一等武伯,当朝少傅,今后娶了妾,勿要忘了为师所言,切要多思、多虑。”
“是,弟子谨记!”
刘毅躬身应下,想了想后又问道:
“师父,您看这进门定在何日为好?”
“四月十八吧,那日正好也是老夫的寿辰,届时你大操大办别人也说不得什么。”
“师父,弟子……”
“欸,莫要做小儿女之态,且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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