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未时左右,五门重型红衣大炮,在重骑兵营护卫之下,被抚标炮营的炮手和营中杂役马拉人推着,绕过汝宁府城的东南角楼,对准了几里外的城南贼军连营。
很快,重型红衣大炮的轰鸣声响起,头一次出现在关内战场上的重炮开花弹,一枚接着一枚落入到了正在围攻南门的罗汝才军中。
由于贼军密集,每一枚开花弹落地爆炸,碎裂飞溅的弹片,都能炸死炸伤一片人马。
仅仅过了两刻钟后,汝宁府城南门外的贼军连营便出现了混乱,一些靠东扎营的流贼营头扛不住重炮轰击,不等罗汝才的帅令,便纷纷拔营西走。
而早已在等待时机的郝效忠一声令下,其部人马当即舍弃南门阵地,同时也舍弃了本就不多的一切辎重,迅速东奔。
约莫未时三刻,郝效忠便在亲兵护卫之下当先一步撤到了于乐吾、丁承烈他们的阵地后方。
郝效忠见了策马前来迎他的于乐吾,也不等后者下马,隔着十几步远纳头便拜,感激涕零。
左良玉叫他断后,在当时情况之下,实际上等于是放弃了他和他的人马。
等到他死里逃生,逃至汝宁府城南门外,却被各种推脱,不许进城,实际上还是让他和他的人马在外面送死。
一万多人,躲无可躲,藏无可藏,最后打得只剩下四千,减员接近七成,怎能不令他绝望、愤恨?
城中文官武将,尤其是为首者督师侯恂、总兵方国安,甚至包括崇王府,有一个算一个,在他眼里,比流贼都可恨。
与此相应的是,郝效忠有多么痛恨侯恂、方国安等人,就有多么感激于乐吾,以及于乐吾等人所属的登莱援剿先遣军。
却说郝效忠率部逃至登莱援剿先遣军重骑兵营和炮营阵地后面不久,罗汝才已然在斩了几个逃跑的部将之后,一边调转了“义军”火炮的炮口,企图与登莱的炮营对轰,一边派出骑兵往于乐吾等人所在的东南角迂回包抄。
很快,双方对战到了一起,打得有来有回。
罗汝才指挥的贼军数量庞大,甚至火炮数量,都比于乐吾他们的多,但是于乐吾这边人数少,但却是精锐,火炮不多,然而射程比贼军火炮的远得多。
所以,想要迂回包抄的流贼人马左冲右突,就是冲击不了登莱援军的炮营,好不容迂回接近了,又会被炮阵后面更加密集的冲天炮炸得死伤惨重。
就在汝宁府城东南几里内登莱援军一部与城南贼军交战的同时,得到城东有新的援军到来消息的李自成,也派出了大批人马绕道北门外,与前几天损失惨重的马守应所部汇合后,逆着小袁营北逃的方向,朝着安应昌他们的阵列撞了上来。
好在城西门已经摇摇欲坠,李自成眼见城破在即,并没有选择改弦更张,将那边正在使用的大批火炮转移到城东来,否则安应昌带领的第一团营未必挡得住。
当然,也多亏了忠义归明军在整体改编为忠义军第一团营的时候,方光琛在他们原有的长枪营、刀盾营、骑兵营、长弓手营之外,又为他们争取编列了一个掷弹兵营,使得他们列好的大阵更难被冲破。
说到底,还是接着几场大胜,让李自成有了轻敌之心,没把从登莱来的所谓援军真正放在眼里。
如果他一开始就像对待孙传庭或者左良玉那样,直接拿几十万大军的主力压上,哪怕其骑兵主力眼下不在跟前,他全靠步卒,也依然很有可能将整个登莱援剿先遣军都包围起来,然后慢慢吃掉。
但是没有如果。
因为就在他派出的增援城东贼军的力量刚刚与安应昌麾下的八千余人交上手的同时,汝宁府城东作门的大门已经轰然打开了。
刘肇基、吴三桂各率本部骑兵,簇拥着督师侯恂,以及崇王府众宗亲和家眷乘坐的马车,快速涌出东作门。
在他们身后,紧跟着的是总兵卜从善和平蛮将军方国安的队伍。
再然后,是监军文官孔贞会、汝宁府同知韩煋以及协助守城的汝宁府团练“练总”沈万登及其麾下大批守城民壮。
再然后,就是争相出逃的城内士绅富户们和得知消息的大批城中百姓了。
至于汝宁知府傅汝为,因为劝说督师侯恂和崇王朱由樻坚持守城未果,又亲见他们准备出逃,愤懑绝望之下,回到知府衙门投井而死。
崇祯十五年闰十一月三十日下午,正值申酉之交,随着督师侯恂、崇王府、守城官军、团练人马以及大批士绅富户、百姓的快速撤离,汝宁府城内的秩序陷入崩溃状态。
那些早就听说过闯王之名,而且听说过“吃他娘,穿她娘,吃着不够有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歌谣的人们,很快就从内打开了已经堵死了一个多月的汝宁府城西成门。
然后,成千上万的人,跪在城门口,恭迎李自成大军入城。
香蕉小说网